钱志龙:全世界教育进化的十大趋势
来源:中国校园文化建设网 作者:钱志龙
我曾经在中国和美国都做过中小学校长,也在中国和美国都做过大学老师。我管过幼儿园也带过研究生,我在中国最贵的一所国际学校做校董,也在一所全免费的农工子弟职业学校做一线教学。所以我曾一度自大到认为,中国没有几个人比我更懂教育了。直到三年前,我离开了我最后一任校长的岗位,开始走出校门去聊教育,去跟教育圈外的人聊教育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对教育其实一无所知,尤其是对面向未来的教育。 教育跟其他行业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们不该只考核当下的KPI(关键效绩指标),我们得有一个15年的提前量。如果我们不能保证我们的学生在15年之后还能从容自信的面对这个世界,那么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无效的。 这种惶恐,或这种恐慌让我开始了一场探究教育本质和未来的长征。在这三年里,我拜访了全世界十几个国家的300多所学校和创新机构,我不敢说我已经找到了答案,但我确实看到了一些学校进化的趋势,也看到了一些让人振奋、鼓舞的创新案例。 在我具体分享案例之前,我想先花几分钟时间,把大家从焦虑的当下带到未来。我们先做一个互动:如果这两幅画里面有一幅是人工智能画的,你觉得是哪一幅呢? 聪明如你应该已经猜出答案了,对,这两幅画都是人工智能画的。它们是我非常喜欢的当代艺术家徐冰老师的学(作)生(品):一名叫“小冰”的机器人。它用了28个月的时间,研习了全世界286位殿堂级的艺术大师作品之后,办了自己的画展。 我并不是想告诉你机器人已经能取代艺术家,但我想用这个极端的案例来提醒各位,在我们埋头刷题的时候,机器人已经学会了学习,人类能守住的堡垒已经所剩无几。很多我们现在认为很热门的职业,很快将不复存在,而我们的孩子将来从事的工作还没有出现。而在这样剧烈变化的时代中,我们却发现,150年前伴随着工业革命出现的现代教育的模型,发展到今天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本质的变化。 我们为了进一所更“好”的中学,让孩子在小学甚至幼儿园就开始刷题,高中拼了命只为上大学,再然后呢?很多人在进大学的那一天起,就停止了学习,停止了努力,停止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而学校在这过程中的所作所为,应该被审视和审判的。 所以今天即使冒着被指责贩卖焦虑的风险,我也要大声喊出:整个教育系统迭代的时刻已经到来! 那么,全世界的教育正在发生哪些进化和改变呢?下面,我用十句话来总结这些趋势,并用了中外十几所学校的案例来佐证这些预测。(我在每一页PPT上配了一个数字,帮助大家记住重点)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去商场了,但是并没有一天停止过购物。同理,曾经被我们当成是唯一的“学习中心”的学校,已经转移到了每个人的手上。理论上说,如果一个孩子对一件事产生了兴趣,只要他有一部可以上网的手机或电脑,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疫情发生后,无论我们喜不喜欢,都被迫转向线上学习,这可能是一个让我们认真反思的契机) 日本有一所叫N High的高中,三年之内招收了8000个学生,而且有很多是即使父母用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愿意去学校,沉迷于网络和游戏的孩子。也曾有家长问我“校长啊,我的孩子不爱学习了怎么办?”我做了这些年校长,从没见过一个孩子是不爱学习的。好奇心跟吃喝拉撒一样,是人类的本能。他们不爱的不是学习,而是上学这件事情,他们不爱的是用学校规定的方式去学他们完全没有兴趣的课题,并用不公平的方式评价他们。 其实不光是日本的高中生,全世界范围内都有普遍的厌学情绪。那么这所高中在没有任何毕业生的情况下是如何完成8000人的招生的呢?学校创始人日本前教育部副部长山中伸一先生的回答是:我们让学生用他们喜欢的方式去学,他们用手机学,他们通过玩游戏去学,老师也陪着孩子们一起打游戏。 游戏本身并不是十恶不赦的魔鬼,我们应该好好去研究一下游戏为什么让人如此着迷,有什么场景可以用在学习上? 伴随着学习中心的迁移,学校的围墙也轰然倒塌。美国的Minerva大学正在颠覆美国的高等教育,他们认为把学生关在一所校园里待四年是过时的学习方式,于是他们在全世界7个主要城市建立了分校。学生在每个城市住上半年,通过在在地化的实践学习,去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同时也获得他们作为世界公民所必要的技能和素养。 还有做得更极致的,加贝村行动是一所没有校园的学校,孩子们一直在路上。老师们把孩子带到各个地方去学习当地的文化,去了解当地的人。学生们学会安营扎寨,学会照顾自己,学会互相照顾。他们的项目制学习不但能够学到知识,还能够为当地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这样的学校虽然不太容易复制,但它让我们看见了学习的本质和教育的最终意义。 一个老师,面对50个天赋、兴趣、学习方式完全不一样的孩子,却用同一套方法、同一本教材、同一个节奏,教同一个知识点,再用同一张考卷把他们分成三六九等。这件事情听上去多么低效,多么荒谬。High Tech High的故事我几年前就引入了中国,我就不多讲了,一所靠抽签决定录取的平民大学,不考试、不做功课,却能够把97%的学生送进大学,足以证明项目制学习是有效的。 在旧金山还有一所学校叫MakeSchool,创始人 Jeremy Rossman是我在美国做校长的半岛国际学校的毕业生。他在斯坦福大学读了一半就辍学创业了,他觉得花4年的时间、交这么贵的学费,去学一个所谓的计算机专业是没有必要的。于是他创建了这一所“做中学”的编程学校。他们的学生用斯坦福一半的时间,用斯坦福十分之一的学费,而且是找到工作之后才需要支付的学费,培养出来的IT人才还没毕业就被硅谷各大IT公司抢走。 我在探月学院教过一学期的写作演讲课,切身体味了重新定义教师角色是什么意思。老师不再是站在讲台上分发知识的那个人,他们是终身学习者的示范,跟学生一起去探索他们自己也并不是那么有把握的课题;他们是学习的促成者,向学习者提供必要的工具,去激发他们对某一个课题的激情。 就像Minerva大学校长的头衔叫CEO - Chief Experience Designer一样。校长不再是一个管理者,而是一个学习体验的设计者。我在前面加了一个Co,意思是老师跟学生一起去设计学习体验,让学习变得更加有趣,更加Engaging。 在这样的场景下,学生也很容易变成同事。因为探月学院本来就不是学生来坐享其成的一个已经完全竣工的教学楼,他们是来跟一群像孩子一样永远好奇而勇敢的成年人一起,去把学校变成他们希望的样子。 探月的老师们自称Guardian,我把它翻译成“守望者”。不是那种法律层面的监护人,而是和学习者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亲密关系,关切而充分相信的守望着他们的成长。他们不再是那个告诉学生: “你错了,你没及格”的裁判角色,他们更像一个企业里或者是运动场上的“教练”。他们站到了学生的同一边,为他们提供,且只提供必要的、及时的、个性化的、非量化的反馈和帮助,让他们的学习变得更有效。 有人会问,去哪找这么多好老师呀?“慕课”是什么意思?Massive Online Open Course——海量的、线上的、免费的课程。可汗学院已经出现十几年了,中国也早已有了得到这样的知识平台。那些更会讲课的老师,正在付费的或免费的提供优质的课程,让学生通过翻转课堂的方式,在线上获得硬知识,然后在线下跟老师、同学们一起讨论遇到的疑惑和挑战。 在巴厘岛上有一所学校叫The Green School,校如其名,整个校舍是用竹子盖的,没有用一砖一瓦、一钉一铆。而它的软件和硬件一样特别,他们认为真实世界里是没有学科这个概念的,于是取消了所有为了学习而学习的学科,全校师生只关心一件事情——可持续发展。所有的教学活动和评价方式,都围绕着这一主题展开。学生不但能够学到真正有用的知识,还能够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出一份力。 图片来源:unsplash
1. 学习中心的迁移
N High的学生戴着VR眼镜参加开学典礼
2. 学校围墙的倒塌
3. 教学模式的改变
4. 教师角色的进化
5.课程来源的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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