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建平
育生巷向西不远处就是士言巷,又一个以文化名人命名的古巷。
士言巷紧挨着伏羲庙东牌坊,巷子不深,巷口古槐树已屹立千年,见证着巷子的古老和沧桑。只可惜老树已干枯,只剩枝干守望着巷子的老宅。
“一门两进士”,从这个不起眼的古巷在晚清走出了两名父子进士,父为任其昌,字士言;子为任承允,字文卿。不愧为父子,两人有着相同的人生经历,先为京官,后为地方官,壮年辞官归隐,先后执掌陇南书院,任“山长”。父子俩教书育人长达半个多世纪,成了著名的教育家、天水的教育之父。父子两人对天水甚至陇东南教育发展、民智启化的作用,如同蔡元培对于近代中国。他俩执掌的陇南书院在甘肃东南部的地位和影响力,如同北大和清华之于华夏,天水著名人士哈锐、陈养源、冯国瑞、邓宝珊等均为其门生。
士言巷
“清高”是中国传统文人固有的品质。父亲任其昌不满晚清政治腐败,含泪谢别师座翁同龢,结束在京任职七年的户部主事之职,回乡授教、著书、修史,这也是中国文人寄托情怀的一种方式吧。苏轼被贬黄州,心灰意冷、心情郁闷之时,写下了千古绝唱《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任其昌虽未被贬,但他面对帝后之争带来的排挤和失意,面对朝政的腐败,依然选择了隐世,以大量诗作寄托情怀。“缥缈关云驿路开,离情欲到越王台。人寻鲸海涛边去,我向龙山背上来。”这些诗句,是他对自己当时心情和志向的真实写照。
儿子任承允更为“冷艳”。“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在任承允这儿并不管用。“陇南王”孔繁锦三次求见他被拒,赠厚礼拒收;土匪马廷贤闻其名而兵丁未犯。其病逝后,于右任、胡宗南、邓宝珊等国民党要员和文化名流致电追祭,足可见其中国传统文人之风骨。
位于育生巷的张家大院
说到这里,想起了任承允的一名学生,家住共和巷的冯国瑞先生。
共和巷原名明德巷、东仓巷,因纪念孙中山民主共和黄钺秦州起义而得名。相比西关的巷道,共和巷处于现代楼群中,老宅院不多,仅留存31号明代建筑院落和33号清代院落。33号院落为冯国瑞故居,由于居巷子深处,加之高楼拥抱,很难寻找。
冯国瑞,清华学子,也是梁启超、王国维国学大师的得意门生。梁启超认为“百年以来,甘凉学者,武威二酉堂之外,迨未或能先也”,由于惜才留任执教并被婉言谢绝后,梁启超将冯荐于当时的甘肃省省长,先后任职于甘、青、陕三省,开始了他传奇、命运多舛的政治生涯。
冯国瑞故居
冯国瑞是个“文痴”,具有很深的家乡情怀。他毕生倾注于麦积山石窟的考察、研究、宣传,让麦积山走出深山,走向世界。更让天水人永远铭记的是:1937年,他从日本人的炮火中,不远万里、历经险阻,从西安将时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部长邵力子先生的13000余册弥足珍贵的私人藏书,转运至天水市图书馆,让天水文化更加辉煌灿烂。冯国瑞先生成了古城天水的魂,这些书成了天水人灵魂升华的露泽。
二十年前,我初到天水时,天水的老城真老,古巷是天水老城的主体。我曾为天水老城的发展缓慢感慨。今天,当我行走在这些古巷时,它们已淹没在现代化的群楼中,一些老巷已不复存在,我又为失去这些古巷而惋惜。幸运的是老城的肌理仍在,大部分古巷得到较好保护,风韵犹存,流传于古城老巷的故事仍然醇香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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